“独木龙舟节”是清水江流域苗族特有的集会性传统民俗活动,以划独木龙舟为其主要标志。作为一种独特的民俗文化现象,“独木龙舟节”划独木龙舟,在这段仅数十千米的狭长、封闭的河谷里,传承了上千年。“独木龙舟节”无论是在节日的时间、范围、表现形式和载体等方面,都没有发生较大的变化。作为“独木龙舟节”主要的标志和载体的独木龙舟,虽然也与其他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,千百年来,经历过无数次生存危机,但与其他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受到打击之后就一蹶不振不同,独木龙舟不仅每次遇到危机都能顽强地生存下来,而且危机过后还能更强烈的反弹,呈现出顽强的生命力。
“独木龙舟节”作为一种习俗,它不仅是人们的精神需求,也是一种生活方式。任何民俗事象的产生、发展、消亡都有自身的逻辑,其生命的源泉在于文化的拥有者对待它的态度。而决定他们态度的关键在于文化自身的存在价值。当它的价值消失之后,我们无论采取什么方式,都无法让它“青春永驻”。即使全力“抢救”,那这只能存其形,不能存其神;反之,如果文化事象本身有存在价值,无论我们采用什么手段让它消亡,其结果都是徒劳的。即使采取强行禁止的极端措施,其结果也只能毁其形,而无法伤其神。独木龙舟虽然被禁划多年,但人们一直划着他们心中的独木龙舟,从未放弃、从未停止。
独木龙舟作为清水江苗族“故乡记忆”的载体,不仅塑造了他们的思维、品格,也影响着他们的性格、行为。独木龙舟及“独木龙舟节”在许多传统文化因为现代化的冲击,而面临危机、濒临失传的大背景下,能够蓬勃发展,既是其自身所具备的“与时俱进”品质所决定的,也是作为这一群体的集体记忆所决定的。不管世界如何变幻,不管科学如何发展,这条来自“东方”的龙舟,是他们心中永远的“神”,将永远在他们的心灵深处划行。
任何一种民俗文化事象的创立、发展与消亡,都有其自身的文化逻辑。这个文化逻辑就是这一民俗文化事象的实用价值。贾仲益说:“民俗事象的创设,反映的是民间需要和民间智慧;民间需要是会变化的,围绕特定问题意识而产生的民间智慧也会随之变化。”①也就是说,民间创设民俗事象的前提是“需要”。这“需要”就是民俗事象产生的理由,也是它的价值所在。同时,民间“需要”也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不断地发生演变。一种民俗事象要想不被历史的尘埃掩埋,它必须具备“与时俱进”的、为适应“需要”而不断自我更新、自我完善的能力。清水江苗族独木龙舟能够在清水江这一狭小的空间里延续千年,历尽磨难而不衰,正是它不断充实、扬弃与完善的结果。
据笔者调查,独木龙舟制作技艺后继有人,并不存在危机。州级传承人张先文(又名张天荣,苗族,施洞镇巴拉河村人,生于1951年),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学习打造龙舟,2011年独立制作第一只龙舟,到2017年,已先后制作独木龙舟30多只。张师傅先后收徒五六人,其中,杨家寨的杨昌伦、大冲的张够也已经可以独立完成独木龙舟的制作。另外的几个徒弟,有的已随张师傅打造了十只以上的龙舟,即将可以出师独立。同时,除了张先文是独木龙舟技艺高级传承人之外,施秉的铜鼓塘的张洪伦、把往寨的龙九哥等也具备独立制作独木龙舟的技能。也就是说,在“独木龙舟文化圈”,目前已经掌握独木龙舟制作技艺的有十人以上且还会继续增加。而独木龙舟的使用寿命一般为四五十年,如果保护得当,可以使用百年以上。